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脑力有限,逻辑有坑,ooc,凑合看。
花神冢前又是落英一场,五色绚烂,绮丽万丈。
翊圣玄冰最后一缕也已炼化入体。不过一年多的时间,从前的凶器已消失在这世上,只余下她这个人,是重坠轮回的冰刃。
也好,爹爹为制翊圣玄冰祭出半身修为,本是不欲这冰刃成为凶器;而她因着花神血脉逆转重生,却深信自己是为复仇而来。
就让她做这凶器本身。
锦觅在花神冢前叩拜,素衣袖口露出荼姚的火灵珠。手腕一圈已有清浅的灼热印痕,但她竟愈来愈心存了些念想,不愿将它摘下。
也许,这串珠子还能让她再多一分相信,自己此生,能够保住凤凰,以某种方式,助他一臂之力。
『爹,娘,临秀姨……锦觅只剩这点私心,希望你们不要怪我。』
长拜后还未起身,长芳主却出现在身后,『锦觅,夜神来见你。』
『嗯。』锦觅应了一声,正好,他不来,她也是要去找他的。
但站起身体后整理完衣服,长芳主却还有些犹豫,站在原地未动。
『长芳主,可是还有何事?』
『夜神……是与九重天殿前的侍卫,一起来的。』
锦觅愣了愣,神色复又平静下来。
『好,我回小屋做些准备就过去百花宫,还请芳主们帮我招待一下客人。』
小屋门前的紫藤花树旁,锦觅将日前从笠泽带回的柳枝栽好,抬手施法,枝条扎根生长,转眼变为两棵幼小的柳树苗。
『觅儿。多日未见,你这小院收拾得愈发漂亮了。』
她这『未婚夫』还真是不见外。锦觅压下心头的不安与不适,转头得体微笑,『小鱼仙倌,怎么带客人来了此处?』她回望润玉身后两位侍卫,侍卫正恭敬行礼,她也略还一二,『花界待客不周,请多见谅。』
润玉笑得仿佛一切无伤大雅。『觅儿,今日有些事情,你我要一同去一次九霄云殿,我特来接你过去。』
真是位天衣无缝的夜神。锦觅心中微叹,一边挥手,最后给柳树幼苗的枝头,加了个花神独有的水灵结界。『这本是垂柳,生性喜水,而这木屋前又无水渠……』她笑着又看了看屋前图景,似满意般拍了拍手上灰尘,『小鱼仙倌,二位,动身吧。』
一路锦觅都在想发生了何事,本以为是润玉对婚期又动了心思,然而站在殿堂之上,却见四下皆肃穆,心中不祥之感愈重。不多时,殿上通报火神到,待她回头与旭凤相视,见他一身缟素,内心瞬时坠入冰窟,而旭凤见她竟在此处,也是震惊神色。
天帝太微高高在上,声如洪钟,响彻殿堂,然而敲在心上,声声冰冷——『水神锦觅,你尚在孝期,本座本不应召你前来,只是,废天后荼姚于昨晚自坠临渊台,探视记录中,你是最后一个见她的人。』
锦觅胸口咣咣作响,想起当日临别时荼姚决然神情,忽有一分清明,但她此刻仍不愿往那个最残酷的方向猜想……恍惚间,许久未答天帝的话,就听润玉在耳边温言道,『觅儿,人已去,纷扰既定。父帝没有旁的意思,只是需得你将当日场景在此讲明一二,也好免了各方猜忌。』
锦觅下意识看了旭凤一眼,却见他眯着满是血丝的凤目紧盯润玉。想来自己没有跟他提过去见他这位母亲的事,现在应该又是惊到他了,心中歉意混杂不安,纷乱无端。
只是,现今看来,荼姚如此机关算尽,以自尽为巨大代价,恐怕别有用意,希望自己不要坏事……
她翩然下跪,声音无一分做作,诚恳道,『回禀陛下,臣此次前去往毗娑牢狱探视荼姚,只与她聊了我母神——先花神梓芬之事。』
此言一出,满朝皆屏息死静。天帝太微神色微动,『哦?』
锦觅已不敢去想旭凤现下表情如何,只低着头,深吸口气继续道,『近一年多来,臣日日在花神冢前守孝,思念爹爹之时,也对母神想念非常,思及过往,终是希望能与当年之人坦诚相对,否则心结难解,日后恐也无法安心做这水神,为天界尽忠。』她举起佩戴火灵珠的右手,『不敢欺瞒天帝陛下与堂上诸位,诸多旧事,荼姚前辈已与臣谈开,她亦对当年之事抱有无尽悔意……这火灵珠可为证。』
她手上确是荼姚生前从不离身之串珠,天帝见了,久久不语。锦觅只觉时间难耐,不知过了多久,天帝方长长叹了口气。
『也罢,她若能知悔改,也算了却本座一桩心事。』
他停了停,非常自然的说道,『锦觅,如今天界颇有些不定,润玉与本座提及,恐无法同时顾及洛湘府与人在花界的你,左右你的孝期也剩下不多时日,今后你就在洛湘府住吧。如有什么要求,可让润玉的人去做。』
锦觅跪在那里,听闻这看似体恤实则荒谬话从太微口中说出,只觉生冷可笑。洛湘府如今在谁手中,不言自明,这名为关照,实则可称软禁,如此便可切断她与外界尤其是凤凰的联系,直到大婚之日。想着天帝用意,又记起荼姚的话,——『你不见太微是如何急迫要给予润玉这个婚约吗?』心中暗叹,果然天家朝堂,暗流潜动,些微不意,便会成为棋子,或坠落死地。
正想该如何答对,却听到旭凤声音,『父帝容禀,此举无异于暗示天界,锦觅与母亲自尽有关,何况三年本是她在花界闭门守孝的时期,无论如何也不能破这个规矩!还请父帝三思!并且……』他顿了顿,继续说道,『锦觅究竟是不是最后一个探视母亲的人,有穗禾一事在先,断不能凭一纸记录就下结论!』
『旭凤,多谢你的周到考虑。此事我会追查下去。让觅儿留在天界,也是考虑她的安全。』润玉淡然道,『早知她独自在花界会寂寞到,要去那危险牢狱,与废天后追问她母神之事,我真该再早一点求父帝,让她早早地到天界来。』
这声音很轻,却像刀刀剐在锦觅心上,原因无他,只因一下便想到,旭凤多年来面对的,都是这样黑白颠倒伤人于无形的父兄,而这次去割他血肉的,分明又更有她本人的自以为是,在他失去最重要的人的悲痛时刻,不能给他安慰,反而让他更心烦意乱,她恐怕真是个一无是处的人啊。
不会太久了,凤凰,你且忍一忍,锦觅在心中默念,终于打断润玉说道,『夜神大殿不要说了,既然你已请天帝陛下开口,我同你走就是,日后要查要问,随你们方便。』
『锦觅!』旭凤急道。锦觅于起身之际,向他身侧略偏一点,与他低声传音道,『凤凰。』
旭凤顿住,不知她是何意。
锦觅垂了眼眸,做乖顺状,轻轻后退,擦肩而过时,继续与他传音说,『我小院中栽了垂柳,帮我照看。』
接着,她抬眼看了他一眼,像是要把他这样子印在脑海,之后缓缓转身,退至大殿之外。
为彰天帝仁爱体恤,荼姚的葬礼仍然按照天后的仪仗进行。只是她生前树敌颇多,死后虽有哀荣,但除了仪仗阵势,并没有太多温情实质。太微几乎没有出现,大部分时间里,旭凤一人于寂静中长久跪在灵堂之上。
思及过往,其实并不意外会有今天这结局。他少时即成就非凡,母亲从来是高兴的,但他这父帝,不知从哪一天开始,笑容里总像是话说了一半,要他去猜另一半的意思。当然他聪慧,逐渐猜得清楚,所以战功只拿三成,内政外务兵权,日日自省,从不逾越。
只是真真直到今日,直到锦觅被从九霄云殿上带走,直到母亲以性命警醒,他方才明白,不逾越堪堪仅够自保,在他这父兄面前,是多一个人也护不住的。因为太微是要剪除他的羽翼,润玉却是要他死,而没有羽翼,他如何在这严寒之中活下来?
他是没有什么野心,可他想与自己爱的人一起好好活着。
他有……日日憧憬的将来啊。
紫方云宫侍从来报,『殿下,鸟族的几位长老前来吊唁。』
旭凤转了头,那侍从又淡淡补充了一句,『没有隐雀族长。』
他点点头。『好,请他们进来吧。』
洛湘府如往日一般安静,表面看去,一丝风波也无。
锦觅在院中独坐,抚摸石桌上的棋盘,往日爹爹与临秀姨的笑颜,尽在眼前浮现。她甩甩头,散了这思念之情,随手摆了几颗棋子上去。
一只未捏住的滑落在地,再抬头已有人捡了来,替她在石桌上放好。锦觅抬起头,润玉正盯着她手腕的灼伤。
『觅儿,这火灵珠与你体质极为相悖,万一荼姚又在其中设了什么圈套……还是交由我保管吧。』
锦觅也不多说,摘了珠串递给他,『好。』
润玉接了火灵珠,转手又压下她手腕,『这伤,让我……』
锦觅将手抽走,『不必了……我涂些药,几日便好。』
润玉在桌前坐下,『觅儿,你是否还在气我不允你回花界?』
锦觅轻笑一声,『这洛湘府处处结界,知道的是夜神大殿要照看未婚妻子,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犯了什么罪,成了你的阶下囚。』
润玉声音渐冷,『觅儿,你还知道自己是夜神的未婚妻子。』
『我一直知道。』她看着润玉,话语算是柔顺,语气却并不退让,『有些事情,我做了,只是为他能活——你不会真的要他死吧。』
润玉有些意外她这样直白挑明,是那种连戏也不愿做的『人在心不在』,简直不知将他置于何处。他咬了咬牙,维持住面部肌肉的平静,『如此情深义重,你大可直接去投奔了他,激怒天帝,也看届时六界如何议论这婚约,非议天界,把他这觊觎嫂子的狂徒当做笑谈。』
锦觅压下心中怒火,『这「婚约」到底如何来的,你心知肚明……』
——而人人口中这『六界伦理道义』其实才是笑谈本身吧,于他于我,又有何可怕?……
但她没有去说这后一句,想起可能会失去一切的凤凰,怒火逐渐化为悲哀。她最终摇了摇头,『但是,对……你说得对,我不会去找他,我只会留在这里,因为我还要替我的母亲报仇,而凤凰永远不会想将剑指向他的父帝。』
润玉冰凉地笑了一声,『你因为这个原因终于做出了选择吗?……』
锦觅的声音低到自己都听不清,『我本就没有选择。』
因为我只爱一个人。
只能为他而死。只能为他而活。只能为他而走入深渊。
『但我并不能相信你啊。』润玉摇头,手指击打桌面,『如果有朝一日我得手,你可以再想办法与旭凤联手杀回,到时候人为刀俎,我为鱼肉,你说我会不会冒这个险?』
锦觅表情不变,『这就是你的事了。』
——反正你眼下不能没有水族与花界。
润玉抿紧嘴唇盯了她好一会儿,盯到眼眶发红,终于一挥手,一捧清泉般的流水注入她面前的茶盏。
『鸟族曾上缴一物,乃是废天后私用禁术,以血滋养的蛊虫,荼姚入狱后,虫已饿死,体内菌丝化为虫草,没了毒虫功效,倒成了款滋补阴寒体质的药材。你生于花界,当是听说过这种菌孢。』
锦觅微微一凛,这种介乎植物、菌类与虫族之间的东西,世上稀有,她自芳主口中确是听说过一二。只是此物,滋补同时,仍然为蛊——
『我在这虫草中融了我的血,以其煮水,便是你面前这一杯,饮之你便与我共生,我伤你痛,我死你亡。既然你说你会留下来,那么这应该只是小事一桩吧。』
锦觅看了一眼面前这青瓷茶杯,伸手过去,缓缓将它端了起来。
『觅儿,我本不欲如此对你……』润玉看着她一饮而尽,他发红的眼眶中,似乎聚起些水光,但转眼又沉了下去。『也好,你我也终于算是有些维系了。』
锦觅叹了口气,目光并未从那茶盏上抬起,『润玉,你为什么总是说得像迫不得已……从前暗示我是凤凰杀人时便是如此,如今又是……那所见梦你备了多久,这虫草水你又备了多久,这么周全的算计中,到底多少是不择手段,多少是迫不得已呢?』她摇摇头,『无妨的……我不在意了。只要你记住你答应过我的话——帮我报仇。』
水镜外一阵微风动荡,火神在夜色中现了身。他摸了摸胸口,幽蓝光影闪烁回应,像是安抚他那颗焦急的心。
他提口气,无声穿越了水灵结界,来到锦觅的小院中。
四下看了一圈,两颗半人高的垂柳树苗,长在屋前不起眼的角落,被另一个小小的水灵结界仔细包裹着。他走过去半蹲下,伸手去碰结界,树苗将枝叶柔顺地依靠过来,在他手中,化为两根柳枝。
他有些惊讶,不过还是收好,拿在怀里转身要走,脚下却绊了个什么东西,低头一瞧,原来是趴在草丛里打盹的魇兽。
魇兽猛地惊醒,见是他,似乎被上神之力吓到,慌不择路地乱窜了一番,被花坛边缘绊倒,狠狠摔了一下,磕出一堆梦珠来。
旭凤本无心窥人梦境,欲绕开离去,然而眼前喷出的数个一模一样的梦珠,将他惊得定在原处——
那是身着天界婚礼吉服的锦觅,垂着眸,冷漠地将他的精元一刀捅穿。
那是他催动春华秋实化了满天满地的花与叶,让忘川河畔美成幻境。缤纷世界中央,锦觅流着泪看着他,将一朵凤凰花送至怀中穗禾的手上。
他被这数个闪亮蓝色梦珠包围着,莫名记起他取她陨丹那次,锦觅在这小屋中由昏睡转醒,即刻警惕又惊慌地问他有没有见到魇兽……
可她如何会……
如何会有这样的所见梦?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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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些蛮长时间里打磨的存货,所以长了点。
怕距离之前的篇目太久,可能必要的说明:1、蛊虫盒子是和隐雀下棋时隐雀给ry的。2、锦觅从荼姚那儿回来之后累极了心又乱就没有注意防魇兽。
其他的话,忘了设定的可以翻下本目录的篇(零)。
谢谢阅读,随意聊,不过楼主不参与讨论了,都在文里。
爱你们,么么哒。